戰火蹂躪下的喀土穆：蘇丹首都滿目瘡痍

2025/04/01 | 全球

在經歷數週激烈的城市巷戰後，蘇丹首都喀土穆傷痕累累的中心地帶，如今異常寂靜。在蘇丹軍隊從準軍事組織快速支援部隊（RSF）手中奪回該城市後，我們進入了這座城市。這也象徵著歷時六個月，貫穿該國中部的軍事行動達到頂峰。



喀土穆曾是蘇丹的商業中心和政府所在地，現在卻成了一片焦土。奪回首都，是這場持續兩年的內戰的一個轉捩點。這場內戰源於軍隊和快速支援部隊之間的權力鬥爭，據估計已造成至少15萬人喪生。



隨著開齋節的慶祝活動蔓延到首都街頭，當地民眾認為戰爭已經結束，但目前尚不清楚衝突將走向何方。



我們首先驅車前往總統府，該建築在戰爭初期就被快速支援部隊佔領，成為其重要的據點。地板上堆滿了瓦礫和碎玻璃。曾經用於官方活動的軟墊椅子覆蓋著灰塵，幾幅畫作仍然掛在牆上，破舊的枝形吊燈從天花板上垂下來。但幾乎所有東西都被洗劫一空，甚至連電纜都被從牆上扯了下來。



總統府的正面受損最嚴重，在軍隊佔領總統府後不久，這裡就遭到了快速支援部隊無人機的襲擊。主入口被摧毀，樓梯上仍然可以看到乾涸的血跡，窗戶成了可以俯瞰尼羅河的巨大窟窿。



一名士兵告訴我：「我真的很高興來到共和國宮殿。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，我像所有蘇丹人一樣期待著它重獲自由，它是我們尊嚴的象徵。」



對於軍隊來說，這也是權力的重要象徵。士兵們唱歌跳舞，隨著穆斯林開齋節的開始，他們的歡樂情緒爆發。當地一家餐廳為他們送上了一頓盛宴，他們被首都的許多人譽為英雄。然而，他們的勝利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。



喀土穆市中心的破壞程度令人震驚：政府部門、銀行和大片辦公大樓一片焦黑。國際機場的停機坪成了被摧毀飛機的墳場，護照和辦理登機手續的櫃檯上覆蓋著灰燼。我們緩慢地行駛著，繞過路面上未爆炸的彈藥。



在一個十字路口，堆積著一堆屍體殘骸，可以清楚地看到兩個頭骨。在大約100公尺外的路邊，一具屍體躺在一輛損壞的汽車前。



聖馬太教堂由英國人建於1908年，是該國少數基督徒的禮拜場所，在這裡短暫停留令人感到安慰。天花板上精美的彩繪完好無損。牆上的一個高處有一個彈孔，顯示有一枚砲彈曾穿透這裡，一個十字架掉了下來。但與我們所看到的大多數建築相比，這裡的情況要好得多。



一名正在清理地板上瓦礫的士兵告訴我們，大部分損壞是由教堂周圍的砲擊碎片造成的。他說沒有人摧毀「上帝的殿堂」，但快速支援部隊的戰士在裡面排便褻瀆了這座建築。他說他的兒子是在戰爭的第一天出生的，但由於戰鬥從未停止，他一直沒有機會回家看看孩子。



準軍事部隊還接管了外交使團所在的地區。戰鬥開始後，各國和公司爭先恐後地撤離工作人員。在英國大使館的入口處，牆上潦草地寫著快速支援部隊的標語。建築物的防彈玻璃基本上完好無損，但上面佈滿了許多撞擊痕跡。在後面的停車場，停放著一排被毀壞的車輛。在街道對面，一面英國國旗懸掛在一棟破舊建築的樓梯上，皺巴巴的，髒兮兮的。



這是蘇丹70年來的第三次內戰，在某些方面，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，因為之前的衝突都發生在該國的其他地區。但這一次卻撕裂了蘇丹的核心，加劇了分裂，並威脅著國家的分裂。



遠離戰區的地方，零星的開齋節慶祝活動蔓延到街頭。對這裡的人們來說，戰爭已經結束，即使它在其他地方仍在繼續。軍隊被指控犯下暴行，有報導稱，最近幾天有數萬人逃離戰鬥。但在喀土穆，人們慶祝擺脫了快速支援部隊的殘酷控制。



在al-Jeraif West社區的一個公共廚房裡，氣氛也很熱烈。「我覺得我被重塑了，」奧斯曼·巴希爾說，在列舉了一系列戰爭的苦難之後，他的眼睛因新的現實而發光。他告訴我，他的英語是從BBC世界新聞服務學來的。



Duaa Tariq是一位親民主活動家，她是2019年推翻軍事領導人奧馬爾·巴希爾的運動的一部分，奧馬爾·巴希爾的獨裁統治持續了近三十年。她一直致力於幫助她的社區在戰爭中生存下來。「我們兩年來第一次慶祝開齋節，」她說。「每個人都穿得很漂亮，包括我自己！我被很多情緒所淹沒，就像試圖學習如何再次生活一樣。我們感到自由，我們感到輕鬆，甚至空氣聞起來也不一樣了。」



Tariq女士在戰爭期間努力維持廚房的運轉，因為食物耗盡，這座城市遭到快速支援部隊的掠奪，受到軍隊的圍困，美國的援助也被切斷。食物仍然稀缺，但現在有了希望。「我感覺很棒。我感到安全。我感覺很好，即使我餓了，」一位老人卡西姆·阿格拉說。「你知道，這並不重要。自由才是最重要的。



「你看，我帶著一部手機，」他指著口袋裡的手機說。「大約兩個星期前，你不能帶著手機。」這是喀土穆不同地區的許多人告訴我的，手機是與外界聯繫的生命線，也是快速支援部隊戰士盜竊的主要目標。



阿格拉先生樂觀地認為喀土穆和這個國家能夠復甦。「我認為政府將帶來投資者：美國人、沙特人、加拿大人、中國人，他們將重建這個國家，我相信。」



即使進行如此大規模的重建，也很難想像喀土穆會保留其獨特的文化和建築特色。



一些婦女也呼應了我在其他地方多次聽到的情況，她們終於可以再次睡覺了，之前她們整夜失眠，害怕快速支援部隊的掠奪者闖入。



恐懼和失落的重擔是沉重的：太多關於虐待、生命受到威脅和 Disrupt 的故事。「我們的孩子受到了創傷，」Najwa Ibrahim說。「他們需要精神科醫生來幫助他們。我姐姐是一名教師，她試圖與孩子們一起工作，但這還不夠。」



Tariq女士也對戰爭的影響提出了疑問：「這座城市什麼時候才能再次開放？」「作為一名活動家，還有一個個人的問題，過去五年革命中我們獲得的所有自由和權利將會怎樣？」她指的是在推翻巴希爾之後的幾年，當時一個由文職和軍方組成的聯合政府一直在努力恢復文職統治。「對於公民社會、行動者、活動家、自由戰士來說，未來又將如何？我現在對我們的未來沒有把握。」



沒有人能確定蘇丹的未來。「我們為達爾富爾人民祈禱，」16歲的Hawaa Abdulshafiea說，她指的是快速支援部隊的西部據點，那裡的人道主義危機最嚴重，預計戰爭的重點將轉移到那裡。